【齐照】孤独之灾（二）：再会分别 中
本章接上章讲述齐木回溯到大学校园试图改变未来的故事。
05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海藤好好地诉个苦，那就一定是居酒屋了。
——果然很快就喝完了
齐木并不太喜欢喝酒，嗜甜如命的他想不透为何有人会对这种辣口且不解渴的液体如此执著。所以即便现在没有办法避免来这种地方，他也只会点一些酒精含量比较低的饮料来稍微消遣消遣。
他看着自己的杯子，原来满满一杯生榨果汁如今只剩下那一撂冰块叠在里面。在自己所熟悉的猕猴桃的甜香之中代入一丝淡淡的酒味，却着实刺激到了他的味蕾。如果不是身边那两个小妖精的话，他说不定会让酒保再给他来两杯过一把瘾。
他在心中狠狠地记下了一笔，然后趁人不注意，又把自己手中的杯子恢复成了三分钟之前的样子。
海藤自从在路上出现开始就总是低头叹气，让人一看就有什么心事。齐木当然不会主动去问——事实上他也不需要问。但是作为完美美少女的照桥心美却不能坐视不管。[和完美少女在一起还是这么失落吗？那我一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无论她怎么询问，海藤也不吱声，以至于整顿晚饭都显得有一些尴尬。所以当他提出想去居酒屋喝一杯的时候，照桥心美自然不会拒绝，她明白，这是他即将开始诉苦的前奏。
而齐木楠雄对此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一整晚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只不过是应验了而已。他并不太想打扰小妖精们的情绪，就当作是来品尝一下这里的生榨果汁好了。一旁的海藤进来直接要了一瓶清酒，然后就滔滔不绝地和他们讲着——当然只有照桥在认真地给出回应，齐木则持续回味着刚刚喝下去的最后一口清香。
——我也认真听了，只是他们的回忆杀连导演都不想写好不好
齐木楠雄发现自己的杯子又空了。说实话让他觉得自己超能力不够用的时候并不多，但今天绝对能算一次。每日只能用一次的时间回溯，使他没法再将这个杯子变回一分钟之前的满态。他叹了口气，打算再叫酒保拿一杯过来。
“我过三个星期之后就要离开日本了。”
“什么？！”
照桥心美要的也是清酒，不过只要了一杯。所以当海藤已经渐渐语无伦次的时候，她依然以她完美少女的形象端坐。可是当海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她张大了嘴望向海藤，却只看到了一张低着头略带醉意的脸。
“老妈觉得日本的学术气氛不够浓厚，已经帮了联系了旧金山那边的导师。”对常人来说这也算不上是一个坏消息，但是在海藤的脸上他们却看不出一丝的喜悦，反而眉宇之间的矛盾与挫败感让他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而也正是这种气氛，让照桥心美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的话语。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他呀，照桥同学
“我不想去的。我还是想当一个漫画家，核技术什么的我才不感兴趣呢。”海藤又为他自己斟了一小杯，“可是老妈说，漫画家是不是一个正经的职业。既然有这个能力，我应该继续深造，然后在研究院或者高校里面做研究任职，她觉得这样的生活非常稳健，而且待遇也好。”
接下来，海藤滔滔不绝地讲妈妈是怎么一点一点地逼他钻研学术，而他却没法开口回绝；他的日记本是如何沾满灰尘，而漆黑之翼的设定又是怎么一步步烟消云散。书柜里的漫画渐渐被学术论文代替，而那个曾经的中二少年，也将走上一条无比正经的道路。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齐木，原谅我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对抗Dark Union了。”海藤将他的左手袖子向上捋起了一点。齐木楠雄自然知道这是在表明什么。曾经总是缠着绷带的手如今和常人看不出什么区别，就像他的话语也变得逐渐成熟而不中二。不过眼尖如齐木，自然能看出那原本缠着绷带的皮肤，显得比其它地方更加苍白。
——还好，他本来就长得白
想想日后这个小妖精大概是永远不会来烦自己了，不用像以前那样处处躲着他探索秘密基地的邀请。本来也许是一个十分令人满意的事实，但是看着海藤凝视自己的眼神，还有那战友般的告别，他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他只是觉得，海藤的心声和话语，好像给他曾经的记忆洒上了一层灰尘，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抹除。
[我们还没能一起拯救世界呢，齐木]
——不不不，别玩回忆，这一定只是氛围的问题
“齐木是毕业直接去工作吗？唉，真羡慕你呀，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活，还和照桥同学……”
——住口！
一时失神的齐木没有注意听海藤的心声，所以当听到这句话时他突然慌了神，毕竟如果被第三人点破的话场面会变得更加尴尬。他条件反射式地将海藤弄晕了过去，意图阻止这渐渐变得不可控的对话。
——还好我反应及时……照桥同学应该没发现吧？
他望向一旁的照桥心美。完美美少女面前的杯子已经见底了，取之代之的是脸上渐渐浮现的淡淡红晕。她的高冷较平日里似乎减少了一分，此刻却显得更加秀色可餐。虽然只有三秒，但是还是让齐木的眼神有了些许迟滞。
——哎呀呀，照桥同学平时在外面可别这样哦
照桥心美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能微醉的时候人的反应也会变得迟钝吧。她摇了摇海藤的肩膀，“海藤同学？”
【可能是喝醉了吧】齐木默默地给出一个很敷衍的解释，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另外一个可怕的事实——现在变成了他和完美美少女独处……而且是微醉的完美美少女。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禁捏了把汗。
然而照桥心美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个现实，她还在思索着海藤刚刚说的那些话。[海藤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漫画家吗？其实挺合适的吧，可是他妈妈好像说得也很有道理呢。唉，真是个令人揪心的矛盾呢。]
右手托着腮，左手握着那只已经空了的高脚杯。她的眼神好像看着前方，却又显得有一些迷离。一声满含惋惜的叹息之后，她突然笑了，笑得是那样灿烂，让一旁的超能力者不寒而栗。
——不，不要问我她在想什么！我不想听……
她突然将头侧卧在了台上，痴痴地望着他。他现在更想逃离这个地方，他也十分清楚她一定是醉了。但他依然很怕她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些让他难以回答、却又不得不回答的话。
他紧张地盯着她的眼睛，思考着是不是给她一个咚结束这个灾难的夜晚。但那无辜的宝蓝色眼眸，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他希望自己，能在完美美少女心声和话语0.2秒的时间差内，敏锐地捕捉到危险并将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或许就叫做，度日如年的煎熬吧。
“齐木君，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
06
——我是一名超能力者。
——正如你所见，我拥有许许多多的能力，我可以透视、可以隔空移位、可以心灵感应、可以预知未来，甚至可以改造思维与世界。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让我丧失了本身为人最大的乐趣——对未知的好奇和向往。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的人生是不确定的，却又是唯一的。他们会在每时每刻做着不同的抉择，而这些抉择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他们并不知道。正因为这种无知，他们才会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幻想，也愿意为这个不清不楚的目标不断奋斗，试图为自己打造出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生，也为“未来”这个词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可是，对我而言，什么样的人生算是独一无二的呢？明明所有的走向都只是某一条十分确定的世界线，它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我愿意，我大可以在某个时间结点将我的人生重写，然后走向另外一条世界线——换言之，对我来说人生就是可以存档的游戏，选择不存在任何代价。他们眼中的生离死别，在我面前和鸡毛蒜皮没有本质的区别。
——也正因为这种全知全能性，我对人生没有任何的期望。所谓的不平凡，在我眼中仍是平凡。当她问我，我期待什么样的未来时，我只觉得，未来什么的，怎样都好。既然都一样，那我为什么要那些复杂的剧情，为什么要经历那些给予你们情感与认知体验、却对我起不了任何用处的跌宕故事呢？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一个没有特殊要求、只希望追求平凡的人。
——除了这一次，我特别期望一个有你们的、平凡的世界。
——不过这些话又怎么可能和你们讲呢？
齐木看着被自己弄晕的海藤，和眼神迷离的完美少女，开始纠结怎么样给这个晚上平安地收尾了。
——再不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导演可能要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了
如果照桥心美没有醒着的话，这件事情会好办很多，先用心灵占卜确定海藤宿舍的位置，再利用瞬间移动和透明化把他们两个分别丢回宿舍，然后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然而现在照桥心美虽然好像是喝醉了，但她还有意识，这个方案也因此被彻底否决了。
【走吧】
他默默地找酒保结了账，然后背起海藤，招呼心美一起向外面走去。海藤本来身子就比较瘦小，再加上超能力者无穷无尽的力量，齐木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个苦差事。只是本来十分钟可以解决的事情现在要花一个小时，让他觉得有些低落而已。
——算了，给亚莲打个电话吧
说来真的是巧，上了大学海藤和亚莲居然正好在了一个宿舍，这给齐木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毕竟带着喝醉的完美美少女闯进理科大的男生宿舍真的不太合适，还是让亚莲到校门口把海藤带上去比较靠谱。
亚莲也是爽快，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出来了，还向前走了一条街过来接他们。虽然齐木其实一点也不累，但考虑到背一个正常人走这么远理论上应该是吃不消的，也就顺水推舟地把海藤交到了他手上。
“唉，瞬也真是的，自从确认了毕业去向之后，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喝醉了。”
“要是没有那么一个老妈，估计他过得要舒畅多了。本来多有个性的一个孩子。”
“还好他今天碰到的是你们，要是碰到燃堂，他今天多半是回不来了。”
“诶，齐木，你和照桥同学是……”
——真的是三句不离主题……不对是四句
齐木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导演之后，然后向亚莲摆出了那张经典找茬脸。亚莲也十分识趣，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追问这个话题，不过之后又露出了一个令齐木十分烦躁的微笑。照桥心美虽然有些醉了，但还是听出了些什么，本来已经很红的脸庞瞬间低了下去，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不过还好，他们很快就绕开了这个话题。
“行啦，到学校了，我把瞬背回去就行了。啧，这家伙感觉变重了不少呀。”当走到理科大门口之后，也到了他们应该告别的时候了。在目送亚莲背着海藤进入校园之后，正式变成了夜深人静的二人世界。
——……
——所以本来打算随便敷衍过去的晚饭闹腾到了现在吗？
齐木和照桥以一种十分默契的姿势走着——微醺的照桥搂着齐木的左臂，身子微微倾斜、似乎让齐木承担了部分的压力。而齐木担心这个姿势她走不太快，只能把速度放缓，被迫将今晚的灾难进行了时间上的延长。
毕竟刚刚是初春，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有一些微凉。齐木还好，作为一个超能力者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温度的事情，而照桥心美为了这次完美的约会特意穿了裙子，加上喝了一点清酒，在深夜的凉风中她自然有点招架不住。
——唉，你这小妖精真的是麻烦
齐木楠雄只感觉到她的双手将自己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开始微微地战栗。虽然感觉有些麻烦，但是他还是第一次使用了双人控火 这个连作者都不记得的超能力。
——这明明是你刚刚想出来的好不好……
“齐木君身上好暖和呀~”照桥心美只觉得一阵热意从齐木的身体，渐渐地传递到自己的全身、指尖、每一个角落。她的身体又不禁向他靠近了一点，试图沉浸在这一阵舒适惬意之中。
——所以你冷也好热也好都要往我这里蹭吗……
齐木楠雄现在进一步肯定了照桥同学是自己的克星，在无可奈何的现状面前也只能摇一摇头。他现在只觉得平时的照桥同学是那么地温柔端庄，从来不会像这样缠着他，还做出如此过分的肢体接触。要不是这条路上没有多少人，只怕他这样要被人活活打成筛子吧。
——看来以后不能让照桥同学碰酒呀
“齐木君，你知道吗？”
——千万别说出来
一听到这句话，齐木楠雄条件反射式地把脚步加快，而她的脚步也只能被迫越来越快。此时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惊恐，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自己的感官封闭起来——在居酒屋的时候他已经差点被她那充满向往的心声折磨得体无完肤。他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害怕、惶恐，与不知所措。
——请不要……
可惜照桥心美并没有注意，此时的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海藤的诉苦不光让他自己有所发泄，也让完美少女开启了对自己未来的幻想与展望。然而，在她的脑海中，始终有一个粉红色头发少年的身影，始终占据着一席之地。
“我想和我喜欢的人，一起看富士山的日出，一起享受东京街头落日的余晖。”
“我能为他做全日本最诱人的咖啡果冻，而他也会为我梳一梳头，揉一揉肩，为我亲手做出的美味露出世上最幸福的笑容。”
“也许不一定要多么丰厚的资产，多么华美的生活，我们只是万千平凡人们中的一员，过着每天两点一线的平凡生活。”
“但每当我依偎在他的肩头，任由他将我环抱。”
“我都会欣慰于，这必然是我所能拥有的最完美的人生。”
[而那个少年，自始至终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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